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皮国立湿之为患明清江南的医疗环境与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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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湿”作为传统中国医学“六气”内的邪气之一,很早即见诸医学典籍内。《*帝内经》以下至唐宋时期,至少已谈到湿气将导致外感热病、皮肤病,以及痹、痿、痉、疝、瘲瘛等疾患,更会伤及脾胃。在累积前人的知识以后,明清以来医者与士人对湿气提出了更多的观察,还构成温病学派的一部分知识。而除了继续论述疾病层面外,明清士人也观察到湿气在环境、日常生活中的存在型态与造成生活上种种的不便,这除了影响他们对日常养生上的想法,并且根据“防湿”的考量,故在用品与居室的考究上,产生不少相关的内容,包括避免湿气,以免导致物品损坏之考量。到了晚清以后,“湿气”开始受到西方科学话语的影响,特别是先期的瘴气论和后来的细菌论,都将湿气的概念作了部分的转化,成为医者论述疾病的新名词。

湿气;日常生活史;江南;医疗史;疾病

皮国立,台湾中原大学通识中心历史组副教授。

传统医学是怎样感受与认识某种“气”的呢?我们可以用身体史和医疗史的角度来检视,中国人是如何感知“气”的存在,并寻找、确立它和环境、日常生活、疾病之间的关连性呢?在中国的流行病史中,隋唐以前,*治与*事因素所引发的传染病较多;隋唐之后,则以地理环境与交通发达等环境因子有关。宋元以下,*经发展中心逐渐往南推移,因为气候、地理环境之不同,人们第一线碰到的就是以寄生虫为主的传染疾病。当然,这是今人的观点,古人无法知道细菌之存在,所以只能用各种“气”的侵袭,来对人体的病因进行描述。而南方又常被认为是“潮湿”的,例如早有“江南卑湿,丈夫早夭”的说法,此即环境与疾病因果之结合,“湿气”即为导致人体疾病的重要因子之一。关于气与身体感的研究,史学界并不陌生,但“湿气”作为传统医学致病因子之一的历史研究,则还未被重视。倒是梁其姿在这个问题的研究上非常具有代表性,她梳理了中国医学内好几种与传染病和瘟疫有关的气,使本文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深化,又不用交代许多细节问题。以下希望集中梳理“湿”的医学脉络及其改变,并更进一步地与日常生活史相结合,以书写湿气的文化史。而如果要求其通,则难免庞杂,但直接限定断代,却又将失之偏颇,无法看出疾病知识的历代延续与差异性。所以本文的写作策略,还是以明清为主,但往上溯与往下延伸,则偏重将史料融通后,简要说明,以避免失焦。由于明清医疗养生文献众多,无法全部囊括,史料贵能剪裁、筛选,大概选择众多医者都会反覆论述的部分,寻找人们认识湿气之道。其他未及之处,包括偏于治疗的内史论述,以及各种广泛与“湿”牵涉的各式单一疾病,只能选择略过,留待他文探究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

            

一、“湿”之为病的古代史

当中国医学发展之初,人们很自然地会将大自然各种“气”的现象与自身所罹患的疾病结合起来,形成病因之论述。关于湿之为病,早在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就有记载“天有六气”,它们是阴、阳、风、雨、晦、明,并没有湿气的存在。但“雨淫腹疾”一词,似与后来演变的之“湿伤脾胃”有关;而且这些气病一开始就配合古人对季节递嬗之观察,深深影响着中国医学的病因论。到了战国时成书的《*帝内经》,则出现了大量关于对湿气的描述与对湿病的记录。就五行来说,湿生于中央之地,故曰:“中央生湿,湿生土”。关于其特性,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曰:“地之湿气,感则害皮肉筋脉。”从身体的外至内,湿气是无所不至的,例如:“帝曰:风雨之伤人奈何?岐伯曰:风雨之伤人也,先客于皮肤,传入于孙脉,孙脉满则传入于络脉,络脉满则输于大经脉,血气与邪并客于分腠之间,其脉坚大,故曰实。”足见湿气侵人是步步进逼体内的。而湿气有一些自然的特性,例如它总是由地上升起害人,如谓:“身半已下者,湿中之也。”也有更进一步的解释:“阳受风气,阴受湿气。……故伤于风者,上先受之;伤于湿者,下先受之。”此为湿气“由下而上”的气化特性。

谈到疾病论述,湿气首先由人的肌表所感触,所以易引起外表皮肤之疾,乃湿之为病的重要表述,例如:“汗出见湿,乃生痤痱”“病在肌肤,肌肤尽痛,名曰肌痹,伤于寒湿。”而湿气侵入到筋骨后,将造成骨节疼痛或无力、不任的“痺症”或“痿症”。例如:“跖跛,寒风湿之病也。”又如:“寒气胜者为痛痹,湿气胜者为着痹也”“所谓痹者,各以其时重感于风寒湿之气也。”皆说明湿气会导致痺症。至于言:“中央者,其地平以湿,天地所以生万物也众。其民食杂而不劳,故其病多痿厥寒热,其治宜导引按。”则说明了湿的五行特性与天地间之对应,以及一方人容易罹患之疾病与医疗技术发展之关系。另有“肝痺”一词,谓:“青脉之至也,长而左右弹,有积气在心下支胠,名曰肝痹,得之寒湿,与疝同法,腰痛足清头痛。”至于“阴痺”之名,也和“湿淫所胜”有关,大体仍指身体的一些疼痛与不适之症。另一篇古典文献《灵枢》也谓:“感于寒湿,则善痹、骨痛、爪枯也。”此与关节疼痛有关。至于痿症,则为湿气侵入筋脉所导致,例如:“居处相湿,肌肉濡渍,痹而不仁,发为肉痿。故《下经》曰:肉痿者,得之湿地也”。“因于湿,首如裹,湿热不攘,大筋软短,小筋弛长,软短为拘,弛长为痿。”这些都是指湿气伤及人体筋骨关节与肌肉的情形。其他如雨湿太过将导致“足痿不收,行善瘛,脚下痛。”可能也和湿气影响今日所称之神经系统有关,使病人不能自主完成想要达成之动作。

还有一个类似的神经性相关疾病称为“痉”,如谓:“诸痉项强,皆属于湿。”也和湿气致病相关。如此脉络,有其连续性,还可在西汉《五十二病方·婴儿索痉》看到湿气致痉的例子:“索痉者,如产时居湿地久。”该书认为妇女在分娩时居处潮湿太久,婴儿受到湿邪的侵袭,易罹患挛急、抽搦的痉病。并且,这种认识一直延续到后世的医学文献中,包括东汉成书的《金匮要略》,即以痉、湿、暍放在一起论述,而有别于外感热病“风寒”之古典(伤寒)系统;但张仲景著书特别强调风寒之作用,大概此时“湿”仅被作为一种说明风寒之外的辅助(气)说明,或见两气合用之“风湿”一词也渐为后世所用。《金匮》同时确立了内湿与外湿的治疗法,大体上为后世所延用。

进一步深入到脏腑的部分,湿气与脾脏的关系最为密切。例如《内经》谈到五脏所恶,即谓“脾恶湿”;谈到湿气的自然特性时也说到:“其在天为湿,在地为土,在体为肉,在藏为脾。”而脾主肌肉,故“湿伤肉”,可能也和伤害筋脉肌肉有关。既伤脾,则与消化有关之疾病就和湿气有密切之连结,在此时主要多以泻泄、水肿来立论,例如:“湿胜则濡写(泻)”、或而甚则“水闭胕肿”、“诸湿肿满,皆属于脾”。另外,谈到脾病时则谓:“禁温食饱食、湿地濡衣。”至于“脾苦湿,急食苦以燥之”,则说明治疗上应该注意的药味特性。另外,水湿也会导致肾脏的毛病,但在古典医书中,其条文不及伤脾的多,例如:“岁土太过,雨湿流行,肾水受邪。民病腹痛,清厥意不乐,体重烦冤。”在东汉成书的《难经·四十九难》则提到:“久坐湿地,强力入水则伤肾。”强调了湿伤肾的视角。还有一些疾病论述,包括了咳嗽,如“秋伤于湿,上逆而咳,发为痿厥”“秋伤于湿,冬生咳嗽”等等。至于《气交变大论》与《六元正纪大论》等篇章,也有不少内容涉及对阴雨湿气的观察,其引发之疾病,大体也和上述相去不远。至牵涉气运之说部分,此处不拟细论。

《汉书》卷30《艺文志·方技略》载“经方十一家”中有《五藏六府痺十二病方》《五藏六府疝十六病方》《金创瘲瘛方》等佚书,颜师古解:“痺,风湿之病。”而“疝”和寒湿有关、瘲瘛乃神经肌肉之毛病,也和湿气有关。以气病论述的基调来看,湿气致病相当重要;但在外感疾病方面,书目中的《风寒热十六病方》和《汤液经法》,可能代表了“风寒”在外感病中占据了主要的病因。目前为止,从未有人以湿气为例对这段时期的医史提出解释,其实在《内经》中,湿气致病虽然很重要,但比起“风寒”而言,论述不算多,例如言:“风从东方来,名曰婴儿风。其伤人也,内舍于肝,外在于筋纽,其气主为身湿……犯其雨湿之地,则为痿。故圣人避风如避矢石焉。”此语境虽谈及“雨湿”,但其实主旨是在讲“八风”之害,阐述避风之重要。至于“痉”之因,也不仅湿而已,例如《五十二病方》也载:“痉者,伤,风入伤”,寒气当然也是痉病的原因之一。特别是在外邪的部分,仍以风寒为主。非常值得一提的是《难经》的系统,在《五十八难》中记载:“伤寒有五,有中风,有伤寒,有湿温,有热病,有温病,其所苦各不同。”历代医者对此有非常多的解释,该书的作者虽已说明“湿温”统归在“伤寒”之内,寒气仍是主体,但《难经》同样也说:“何谓五邪?然:有中风,有伤暑,有饮食劳倦,有伤寒,有中湿。此之谓五邪。”此已指外感而言,当时似已期望将“中湿”列为外感病之一。直至《伤寒论》出现后,虽也参酌《难经》在内的古典医书,但整体而言还是以论“风寒”为主,谈论湿病也仅止于“寒湿”,未进一步论述湿之为病在外感热病中的位置。

隋代以下,除了延续前论外,一些古典的湿病论述也持续细分,皮肤病如疮、癣、疥等等、脚气病、关节炎(痺痛)和痉等神经疾病,或对脾脏、肾脏的影响等皆有扩大论述,但限于篇幅,仅能略过。然虽无细论,理论渐趋深化、细分,却可合理推断。惟有在外感病和湿中于人的病因理论上,始终少有具开创性的突破。宋代以来,是伤寒学迅速发展之时,也是中国经济重心南移的重要时代,成无己(约—)解释:“冬三月纯阴用事,阳乃伏藏,水冰地坼,寒气严凝,当是之时,善摄生者,出处固密,去寒就温,则不伤于寒。其涉寒冷,触冒霜雪为病者,谓之伤寒也。”可见“寒”气仍相当受到重视,而其他所谓的时气,虽然也能导致疾病,但毕竟只是陪衬的角色,故曰:“其伤于四时之气(春风、夏暑、秋湿、冬寒),皆能为病。以伤寒为*者,以其最成杀厉之气也。”其他季节的时气,并不如伤寒来得严重;而后世所谓之温热病,也都属于“伤于寒”的范围,故曰:“辛苦之人,春夏多温热病,皆由冬时触寒所致。”在较早期以寒邪为主的论述中,包括后来的湿温病或瘟疫的概念,当时都存在伤寒体系内。金代张元素论“三感”“四因”之病,虽皆论及湿气,但在六气中湿(土)病的治疗,仍偏重以往的内科论述,而少与外感病或伤寒、温病相关之描述。但是,本文不能夸张这样的趋势,因为中国医学病因理论,是不断在进展的,随举一例,北宋医者朱肱乃江南医者(吴兴,今浙江湖州),其侨寓杭州时,即曾思索《伤寒论》的体系,他写成的《类证活人书》内,除论述“中湿”“风湿”等疾病外,更重要的他也论述了“湿温”这个过去不被重视的外感疾病,他说:“其人尝伤于湿,因而中暑,湿热相抟,则发湿温。”而且朱也说明湿温不可发汗,也和古典治疗外感病的思维有所不同,趋近于温病论述;和前述《医学启源》内谈“地之湿气”中人,仅“可汗而已”的思路不同。又,同时代的庞安时,仅不过将《金匮》之论湿病放入伤寒体系,并没有突破过往对湿病的解释。其他资料,只能割爱,究论真正湿之为外感病的重大转变,牵涉到形质化的身体观出现,要到明清江南温病派兴起后才产生一种知识上的转型,以下也着重梳理这个发展。

二、南方——从病因到身体观的转换

明清时期,在中国医学理论中最重要的发展是温病学的兴起,在寒温论争之外,我们或许也可以来看看“湿”气在他们论述疾病时的位置,以及和前代产生了甚么样的变化。

明代龚信在《古今医鉴》,将湿之为病做了一次总结,他说:“夫湿之为病,所感不同。有从外感而得之者,有从内伤而得之者。若居处卑湿之地,与夫道途冲斥风雨,或动作辛苦之人,汗出沾衣,皆湿从外感者也。或恣饮酒浆醺酩,多食柑橘瓜果之类,皆湿从内伤也。”大概湿病的外感与内伤论述,此刻都已有所开展。居住在江南的医者,可能对湿气致病做了更精细的描述,苏州吴县的医者如沈颋、马俶等人,即谓:“脾土脆弱之人,易为感冒,岂必水不流而后为湿哉?人只知风寒之威严,不知暑湿之炎暄,感人于冥冥之中也。”已经指出了“湿”在外感病中被忽略的情况,也说明湿气中人速度较慢,不似风寒暴病来得严重、快速。在以南方为主的温病派医者论述中,“湿气”更是个非常重要的致病因子,叶桂(—)即言:“吾吴湿邪害人最广。”江苏医者石寿棠则谓:“人知避风寒,不知避湿。能避风寒,不能避湿者,以风寒伤人显而急,湿伤人隐而缓。隐则莫见,而受之也深;缓则不觉,而发之也迟。”大概指出了“寒病”与“湿病”的差异,可能也反映、或是可供推想的:为了对抗之前很强的“伤寒”的传统,后出的温病派医者必须将湿气中人的理论说的更清楚。如此,湿之为病的理论才有可能后出转精。

叶桂是清初具有开创性的江南医者,他除了继续提出体质“里湿”的论证外,如“酒客里湿素盛,外邪入里,里湿为合。在阳旺之躯,胃湿恒多;在阴盛之体,脾湿亦不少,然其化热则一”更进一步指出了“湿”的特性,会阻挡身体之阳气使其衰弱,所以在运用凉药时必须注意,不能过于寒凉。另外,延续古代的说法,“湿”会造成骨关节疼痛、滞重感,叶桂言:“恶寒发热,身重关节疼痛,湿在肌肉。”这是指温病的“热”感之外兼有“湿气”而言,叶还是偏重外感发热病的病理解释。更重要的学术内在理路发展是:跟古典医学比较起来,湿中于人开始有了外界感染与身体内的连结道路。例如叶桂吸取了明末吴有性“邪在膜原”的理论,倡言“时令湿热之气,触自口鼻,由募(膜)原以走中道”,这个“中道”即“中焦”之意,后继者薛雪、吴瑭等也继续加以发挥。其实吴的膜原说只是为了解说瘟疫而已,但是清代温病学派的医者,也把各种、严格来说不算是疫的“六淫”病,用相同的膜原学说来解释,包括本文的“湿”气。

至于和叶桂齐名的薛雪,或许更具代表性。他耻以医名,但很可能是他留下的《湿热论》,却是阐发“湿”作为一种外邪的重要著作。薛氏以古典“湿”邪容易犯脾胃的特性,进一步连结脾胃与“膜原”在身体内位置相近的特性,“膜原”在吴有性的论述中本在胃附近,胃是“十二络之海”,贯通全身经脉,可以替邪气在身体内的转移做出合理解释。故湿邪透过该“道路”侵袭中焦脾胃,在此论述的基础上显得更加顺理成章。而这种论述,其实已与古典论述相当地不同,薛雪谓:“湿热之邪从表伤者,十之一二,由口鼻入者,十之八九。”可见湿之为病,进入人体的途径多由口鼻而入,这可以视为和晚明以来瘟疫论述合流的一种展现。而这样“湿气”中人并透过膜原在身体内传递的理论,也持续影响了后来的温病学者。

关于这样的扩大引用,柳宝诒(—)在《温热逢源》中有一个清楚概括的厘清:“温疫之邪,从口鼻吸受,所受者湿秽之邪,藏于募原,则发为寒热、痞闷呕恶等证。”这已指出“湿秽”和“温疫”的外感疾病关系,又如戴天章将湿邪由“中焦”扩及至弥漫“三焦”,他这样解释:“湿温长夏最多,其湿蒸之气,多由口鼻而入,上焦先病,渐布中下。”并谓:“长夏初患泄泻,必天雨地湿,潮雾秽浊,气由口鼻吸受,原非发散消攻可去,只因体质甚薄,致湿浊蔓延,充布三焦。”大致将湿邪中于人后,在体内的漫延之道路指明。而湿气有上升熏蒸之物理特性,这和传统科学知识“春夏间,地气上升”、“湿上甚为热,即所谓地气上为云”是一致的。这些可能都给了“口鼻”上部吸受的一种合理的身体想象。清末雷丰的《时病论》则记载:“秽浊者,即俗称为龌龊也。是证多发于夏秋之间,良由天暑下逼,地湿上腾,暑湿交蒸,更兼秽浊之气,交混于内,人受之,由口鼻而入,直犯膜原。”或者《素问》也曾载,夏秋之间气的特质,例如:“溽蒸化,地气腾,天气否隔,寒风晓暮,蒸热相薄,草木凝烟,湿化不流,则白露阴布,以成秋令。”此说明夏季至秋季之气化转变,导致疾病的各种解释。至民初王德宣《温病正宗》载:“夫人之正气一虚,暑湿秽浊之邪,俱从口鼻吸入,流布三焦。上乘于心,为中痧。暑湿中于胃,则成霍乱;踞于募原,为寒热;归于肠胃,为泄泻。”所以“一邪之染,为病非一。”其中“痧”为水土之病,有一种说法即为水土之蒸气触人,如夏有“霉雨蒸”、秋有“桂花蒸”等等,皆易致病。

薛雪还较叶桂更进一步,他认为:“湿热之病,不独与伤寒不同,且与温病大异。”而且“湿热之证,脉无定体”,所以“难以一定之脉,拘定后人眼目也。”并论述了“暑邪”和“湿气”的关系,足可见他欲将湿气致病的理论独立出来。过去自巢氏《诸病源候论》即只言寒湿、风湿,至此始详论“湿热”,此为中医“湿之为患”理论更加完整之刻。关于湿与热之关系,即龚信所谓:“湿本土气,火热能生湿土,故夏月则万物湿润,秋凉则万物干燥。”此指热与湿的关系,在季节时气的概念上,薛雪还强调湿与暑热结合的特性,这一点影响了后世的温病学者,例如王士雄就曾说:“暑也湿也,皆五气之一也。暑属火,湿属土,各居五行之一,火土合德,故暑湿每易相兼,义理之常也。”“暑”与“湿”都是邪气之一,皆为疾病发生的因子,所以头痛身痛,发热,既是暑温之症,也是湿温之症。这种杂气相兼而行的状况,一方面深化了温病理论的层次感,另一方面也显示了中医的“气”不但是致病原因,它的属性也主导了身体感受的来源。至晚清江苏医者石寿棠的《湿气论》,更是清代医者开专论湿气的重要篇章,他既吸收了江南温病派的理论,更在内科的领域中扩展了湿之为患的论述与治法,可说综合论述了各家理论。随后,受到西医论述的影响,湿气病才进入另一个层次的讨论。

三、明清对“湿”的环境与疾病认识

论及湿气的影响,不能不注意环境对身体的影响。《遵生八笺》载:雨、湿、雾等自然现象都属于“七害”。根据研究,大致长江流域的降水量可以反映全国干湿状况的变化;梅雨量的多寡,“入梅”至“出梅”时间的长短,则都反映了长江中、下游的旱涝变化。梅雨时节总是和湿气相伴而行,故《春秋左氏传》谓:“晋平公疾,秦伯使医和视之,有雨淫腹疾之语。谓雨湿之气,感而为泄,故梅雨时,尤宜远湿。”一般说来,大洪水之出现与梅雨期之关系密切,而梅雨季的出现,即传统中医认为湿气致病的开始,一直到夏季至秋初达到高峰,这与后来医者认定“暑”会加重“湿”的症状认识是一致的。其实,古代《素问》就已说明了这种特性,所谓“湿蒸相薄,雨乃时降”,“湿气降,地气腾,雨乃时降。”《尔雅》谓:“地气发,天不应曰雾,雾谓之晦”,有关地气之上升、雾气凝聚等湿气加重的状况,皆给人晦暗、污浊之感。雷丰认为,此时“霉湿之浊气”盛旺,“人感其气则病,因其气从口鼻而入,即犯上中焦”。民国医者彭光卿解释说:

五月芒种之后,逢丙入霉,霉与梅通,其梅雨淫淋,乍雨乍晴,天之日下逼,地之湿上蒸,万物感其气则霉,人感其气则病。雷氏以霉湿为一门。盖*梅时节之雨水,水为湿热之气上蒸,湿中有热、热中有霉,人感受之则病。芳香治法切当,此与秽浊,病异治同。

故湿之为病,与湿气受热熏蒸而上腾的现象有所关联,故谓“热气熏蒸,酿成湿气。”至于“秽浊”一词,和湿气也非常有关,雷丰的定义是这样的:“秽浊症:俗称龌龊病也。多发于夏秋之间,由于暑湿交蒸,更兼秽浊之气,交混于内,由口鼻吸收,直犯募原而成。”彭认为此是“此痧气之轻者”,这已经是将湿气的影响扩大了,与明清以来江南温病派迅速发展,将“湿气”归入导致外感病的重要因子之一有关。还有季节也会影响水湿的性质,例如《老老恒言》载:“初春值雨,此水乃春阳生发之气,最为有益;梅雨湿热熏蒸,人感其气则病,物感其气则霉,不可用之明验也。”大体而言突然增加的水气或带有湿气因子的水,都可能对人体有害。还有与引发湿气的梅雨相关的水类,也都是有害的,例如谓:“梅雨水味甘性平,芒种后逢壬为入梅,小暑后逢壬为出梅,须淬入火炭解*。此水入酱易熟,沾衣易烂,人受其气生病,物受其气生霉,忌用造酒醋。”至于各种水性之*,可能也是人们感受湿气中有*的一种联想,例如谓:“屋漏水味苦,性大寒,有大*,误饮生恶疮,滴脯肉中,人误食之,成瘕。又檐下雨水入菜,有*,亦勿误食。”

环境因素,也是古人观察的重点之一。年至年,总体而言是相对的干、冷时期,但在整个江淮流域及长江三角洲内的倾向是旱涝多发、涝多于旱。也就是虽然气候相对较干燥,但在瞬间强降雨的程度上,却相当严重。这种水灾、水患、河湖交错的整体自然环境,对湿气的增长有正向的加强。当然,就如长年居住在江苏吴县的历史地理学者刘献庭指出,中国传统的方志、地理书籍只重视山川形势,风俗人物的事迹,却不重视气候与自然环境的变化。反而在养生与医疗的典籍中,记载了不少关于气候、湿气与疾病的知识。如谓:“水之气味随之变迁,天地气候相感。”一般季节之变化、节气之替换,反映了官民生活上各种活动的因应与作息标准,人对自然的感受具有很强的一致性,所以这套知识是不分士庶阶级的。方以智谓:“二十四节水味随变,此气候相感,又非疆域之限。”似乎季节的因素更胜于环境的因子,但是湿气不是虚无的,它是可见且可感受到的,在没有湿度测量仪器的古代,人们靠的是一种对自然的观察与身体的感触,故除了季节因素之外,就不能不考虑环境和日常生活的关系。古人向来特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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